辣妹

[文章] 五月，那愛情的半隻玫瑰

他是個勤懇的公務員，她是個小小的打字員。他和她是夫妻，4年前他們在家庭和年齡的壓力下見面，然後登記。他們都認爲只是一場沒有愛情又無奈的公式婚姻，他們沒有多餘的話題，日子如一湖死水般平靜又無味。他們機械地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比同事還同事。他不愛她，她也不愛他。他們認爲這是不要孩子的最好的理由。
    他下午下班總是準時回家，她總是平靜地坐在沙發上，聽見鑰匙聲便起身擺飯。他們沒有年輕人的浪漫與激情，也沒有中年人的依賴和溫情，就連結婚紀念日也只是飯桌上多一道菜而已。情人節對他們而言，只是一個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日子。
    5月20日，傳說的第二情人節，也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清早，她把屋子整理好，再掃視了一下，冷冷清清的，她慘澹地一笑，出門，關門，推車走出院子。一陣濃烈的花香撲鼻而來，接著是一大束火紅的玫瑰，從她的身旁晃過。她看見嬌豔欲滴的玫瑰後面那個男孩臉上無限的期盼和掩飾不住的喜悅。她笑了，那個女孩應該是幸福的，她想。望著那束漸遠的玫瑰，羡慕之情已明顯地挂在了她的臉上，她擡起手腕看了看表，哈了一口熱氣，搓了搓手，便騎上單車快速馳去。
    她坐在沙發上，看了看牆上的鍾，臉上現出了不耐煩，都過了20多分鐘了，菜也涼了，而他還沒回來。她不時地翻看著過期的報紙，起身熱了幾次菜。她又看了一下鍾，開始露出了怒氣，都快1個小時了，他不餓，還有個人餓著呢！她打開電視，不停地換著頻道：“本市播報，由於暴雨很大，給交通帶來了嚴重不便，今天下午已發生了幾起交通事故。下面請看詳細報道。”交通事故？她不安地望瞭望窗外恐怖的雷雨。他怎麽還沒回來呢？都已一個多小時了。
    當她把“交通事故”幾個字眼和他聯繫起來的時，她感覺到有一股熱血往腦門上直竄，隨即對自己說到：“不可能，不可能的！他一向都很小心的，也許是單位有什麽事情給耽擱了，也許是他遇見了久違的老友，也許是什麽活動走不開，也許……”她腦子裏閃過無數個“也許”和“可能”，神情恍惚地努力想鎮定下來，卻越是坐立不安，看著牆上的鍾，不斷地絞著手指。“他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很快就會回來了。”她告訴自己說。
    再等等。她又重新坐回了沙發。她努力地想想別的什麽，可腦子裏總有他的影子。他們一起走過的四年，沒有戀人的親密，沒有朋友的交心，沒有共同的愛好，更沒有愛情的痕迹。我們有那麽糟糕嗎？不會吧。於是，她想起了回娘家前他精心地挑選禮品時的神情，想起了她一次發高燒時他把水端到床前的關切，想起了他爲自己買的一雙保暖手套，因爲每到冬天她那雙敲打鍵盤的手就會紅腫不堪，還有……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臉上滿是恐慌，一副怕趕不上時間的樣子，慌張地起身，沖到了門邊，門突然開了，她看見了他按張熟悉的臉，疲憊的身軀，還有滿身的泥漿。
    他望著她，她打量著他，發現他全身上下完好無損，眼裏竟噙滿了淚水。正當他準備開口問她發生了什麽事時，就遭到了她劈頭蓋臉的質問：“這麽久你上哪兒去了？你不知道菜已經涼了好幾次了嗎？你不知道有人跟著你挨餓嗎？你不知道外面這麽大的雨，有人會因爲你而擔驚受怕嗎？”她把自己的哀怨與委屈，還有她的牽挂與擔心一股腦地倒了出來。
    他愣愣地望著她，他從沒見過她發過脾氣，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答道：“對不起，我沒有想到，我……我今早回來拿忘在家裏的一份文件，恰好看見你正站在院子門口，我也覺得，覺得那束玫瑰很美。下班後我想也許還有人在賣，就……”說著，他便小心翼翼地從公事包裏取出一枝蔫蔫的玫瑰，不，是半枝。他愣了一下，然後尷尬地笑著說到：“很抱歉，我走了很久只買到一枝不完整的玫瑰，又怕別人笑話，就放在公事包裏，誰知竟成這樣了。節日快樂！”

    她伸手接過，一陣幸福和喜悅湧上心頭。“你不是餓了嗎？我去熱菜。”當他沙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時，她才發現自己正在他的溫暖的懷裏，還淚濕了他的一片衣襟。看著他在廚房裏忙碌的身影，她想：“也許我們應該要個孩子了，因爲他是愛我的，我也很愛他。”